【書評】《給川川的札記》:寫給世人的傳愛之書,我們終究都會成為閱讀札記的「川川」

  发布时间:2024-05-17 12:59:03   作者:玩站小弟   我要评论
文:江江明南華大學文學系助理教授)《給川川的札記》收錄奚淞曾在《皇冠雜誌》發表的一系列圖畫與文章,一九八八年初次出版時,封面以相對素樸牛皮紙色呈現,配上奚淞充滿童趣的書法。筆者猶記得年少時曾在尚未歇業 。

文:江江明(南華大學文學系助理教授)

《給川川的書評世人書們札記》收錄奚淞曾在《皇冠雜誌》發表的一系列圖畫與文章,一九八八年初次出版時,給川封面以相對素樸牛皮紙色呈現,川的成為川配上奚淞充滿童趣的札記終究札記書法。筆者猶記得年少時曾在尚未歇業的寫給台北公館金石堂乍見此書,閱之流連,傳都會的川差點錯過歸返學校宿舍的閱讀末班車。

奚淞彼時甫自巴黎歸國,書評世人書們在漢聲出版社任職,給川《給川川的川的成為川札記》亦如獻給八○年代台北城的婉轉低語,蘊含作者生命風霜體悟與個人盛世感懷。札記終究札記

如今《給川川的寫給札記》一別三十三年,重新出版,傳都會的川被白先勇譽為作者「天問」,閱讀且為「問心之語」。書評世人書們題名寫給「川川」,然「川川」或可視為奚淞本人。奚淞書畫與文章皆動人,早年在《現代文學》雜誌初試啼聲,曾刊登〈封神榜裡的哪吒〉,小說詩意流蕩,開啟同性書寫之微妙隱喻,削肉還母、剔骨還父,只因陷入情天恨海,愛慾夾纏。

〈封神榜裡的哪吒〉哪吒一把情慾之火將自己燃燒殆盡,或妖或魔,或身陷焦灼,紅塵此身盡化成灰。這是當時仍不可言傳只可意會的同性之情,是接近崩潰邊緣的愛之囚徒,是美少年顧盼自憐的鏡中影,如水仙般無暇,容不下一粒塵埃。

相較〈封神榜裡的哪吒〉小說細寫同性情事,《給川川的札記》更顯出作者身處凡塵的盛年滄桑,卅年一覺台北夢,哪吒已老,卻也因世故而萬般無礙。這是奚淞筆下的台北故事,令人魂神馳蕩,恍若跌入另一個世界。

getImagePhoto Credit: 聯合文學出版

如民國畫報上一幅水墨白描插圖:新店溪畔的畫室與天光、碧潭的湖影與小船、夫婦同行虔敬的招魂者,人人背對水流,一字排開向著潭水亡靈默禱哀傷。以心證之,以眼而觀,台北的感官之旅如此傷感,但落紅也不全然是「無情」,奚淞以文字見證一樁樁台北故事,或者是自己的,或者是別人的。

在街頭冷不防地驚見宛如逝去母親身影的婦女,彷彿在生命的河中相逢:「川川,當眼淚衝上眼眶,我才意識到,我應該是憶起我亡故的母親。」這是失恃者的憶念告白,街頭即景不過是生者無意識的親情牽掛,魂縈夢繫。

不只是親人,還有觸眼所及的一切,奚淞皆以微物之觀敘寫:草木自然、蒲公英、曇花、荷塘、青蟲與小樹,以及新店溪畔颱風即將到來的向晚。

〈曇花〉一文中深夜觀花且攤紙欲畫,卻冷不防驚覺「半透明的花瓣寂靜中如雪洞一般的穹型形花房」,宛若深海星魚,聚散無常。生命即是當下,筆墨線條或文辭皆是徒勞,一瞬永恆僅在凝神觀看之時,百年人生亦如曇花開落。

〈樹蛙〉寫人蛙之情,小樹蛙明眸相望,彷彿說著「你要把我怎麼辦」,慌得作者連忙放下正在思索的哲學問題,小心誘引樹蛙到花圃去。「道」果然不是「想」出來的,奚淞以情悟道,即物觀緣,如此不起眼的「當下」,卻見證了眾生平等,萬物有靈。這是眼明之人才有緣得見,極其珍貴。

〈顏色〉寫七月颱風的絢爛,蒼穹斑斕。大自然的惘惘威脅,卻挾帶燦爛綿長的白日天光,翠綠稻田一夜熟成金黃。天地傾覆,生也依舊,死亦有時,淒絕之中卻仍有如此「美景」,這不獨是自然界,人間亦如此。

奚淞筆下台北城是熱鬧大千世界,一如戲台喧囂擾嚷,幾段關於台北藝文界劇場觀賞經驗的描寫,同樣蘊含了人間劇場的況味,舞者姜松遠用肢體詮釋卡夫卡的《蛻變》:「劇場如此之小,觀眾彷彿與赤裸的舞者一起喘息著」、「孤獨所生的自殘與暴虐,因暴露在黑暗的眼睛前,顯得分外殘酷」,然而謝幕卻又突然笑著向在座觀眾宣布婚禮,並吆喝觀眾成為見證者。生之殘忍與世事變幻的華麗矛盾,戲裡戲外,台上台下,令作者驚呼「人生的蛻變不可預計」。

又寫汪其楣導演之《人間孤兒》,獨留巨大的垃圾山佈景謝幕結尾,竟與不久後真實發生的新聞事件(新店溪畔上游非法垃圾掩埋場)遙相呼應,果然人間處處有戲,假做真時真亦假。〈渡我過河〉寫電影《大地之歌》印度老婦之情節,窮途末路之人卻終究仍被親人趕了出去,臨走前討了一杯水,直仰脖子喝了,臨末留下碗底殘水澆灌路旁小樹。將死之人,一念之仁。然而死與困終究得不到世人的憐惜,只能交付與天。

〈傾向那水〉因無力撫養欲溺死幼貓的F君,卻因生命的本能泅泳而心生懊悔,對照〈處境〉寫自己與流浪狗對峙,矛盾糾結,痛苦為難,仍舊把癩皮狗趕離自家屋下廊簷:「有幾回,我下至樓梯口,都彷彿踏上甚麼是生命似的悚然一驚,再看,是空蕩蕩的。」無情冷眼與戒慎防備,並非殘忍,純粹是人的命限,世人皆有不得已的苦衷,非關道德。

心靈的掙扎亦是生活裡的日常風景,但晦暗不明處仍有光,《給川川的札記》寫俞大綱言教身教開枝散葉:雅音小集、雲門舞集與《漢聲雜誌》,都是俞大綱典範遺風。人不獨親其親,此情此景與奚淞年少時光或有交集,寫俞大綱以師親之姿親訪奚淞不遇,卻不疾不徐,僅在桌上留下兩聯:「瓔絡光搖劫後塵,牆隈對汝一愴神。懸知天意憐幽仄,故遣優曇幻此身。」

朋友擔心之餘不免向俞師「告狀」作者種種放浪形跡,只見哲人慢條斯理回應:「你們別替奚淞擔心,他自有他的世界。」這已不只是憐才,而是知遇,俞氏溫良仁恤君子之風,躍然紙上。而作者亦有所悟:「我玩味俞老師留下詩句,漸漸了解『牆隈對汝一愴神』的「愴」字,其中包含對生命最大的同情和感謝,甚至於一份從痛楚中萌生的歡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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