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评论文：林薇晨
烹飪的林薇莉亞戀戀爛黑白
受到推薦之後，我一日裡就在串流影音平台上追完了美劇《傳奇廚神茱莉亞》第一季，晨金總共八集。魚夜真是夢傳活色生香的一齣劇，食物如此，奇廚人物尤其如此。神茱歲月魁梧的地回段輝電視身段，棕鬈的顧昔短髮，鮮麗裝束與珍珠項鍊與一條半身圍裙，日那加上開朗詼諧的煌絢笑語——茱莉亞在劇中再一次活了過來。
茱莉亞．查爾德是林薇莉亞戀戀爛美國知名的電視烹飪節目主持人，一九六○年代即在波士頓公視的晨金《法國大廚》裡示範法式家常菜的作法，這些菜色是魚夜她從前隨外交官丈夫旅居巴黎時學會的。茱莉亞於二○○四年逝世，夢傳留給後人關於生活品味的奇廚無限啟發。（在二九年的電影《美味關係》中，梅莉．史翠普飾演的茱莉亞正是以此精神導師的形象再次出現於大銀幕上。）當罐頭、速食、微波餐點成為美國日常飲食的代表，茱莉亞借來法國菜的繁複與浪漫，透過電視傳授標準化的烹調步驟，讓口舌麻木的美國大眾重新意識到味蕾的敏感。
《傳奇廚神茱莉亞》是一齣乍看之下一目了然的美劇。該有的平權思想這劇統統都有：女性（作為女兒或妻子）的自我實現、黑人媲美白人的職場表現、性少數族群的性別展演，可以說是完美的政治正確劇本的教科書。然而就因為這些宗旨太過工整了，我的目光反而集中於其他玲瓏閃爍的細節——倒不是美食，而是承載美食的電視機。儘管茱莉亞在劇中做過歐姆蛋、紅酒燉雞、橙香鴨胸、香煎小牛胸腺、花色茶點、巧克力舒芙蕾等等，這些食物及其烹調手續不過提供了一些裝飾性的奇觀，並非真正的菁華所在。作為一個出身傳播學科的學生，我看這劇時最感興趣的，大抵是它如何呈現電視機普及早期，大眾的接納與拒斥反應。
十九世紀以降，各種媒介技術相繼誕生：電話、留聲機、電影、無線電、廣播，在這些遠距影音傳輸的基礎上，電視的技術條件在一九二○年代便已俱足，然而因為二次世界大戰的干擾，電視機直到戰後才真正進入中產家庭的客廳。在劇中，茱莉亞不僅是「電視上的人」，更是電視的最佳代言人。決定成為主持人後，茱莉亞來到百貨公司選購電視機，看著大大小小的黑白螢幕，忽然其中播映的影像全都改換成她的身影。沒有什麼比這一幕更能展現個人對於電視的憧憬了。其後，查爾德夫婦開車將電視機載回住宅之際，配樂是黛娜．華盛頓的歌曲〈TV Is the Thing（This Year）〉：「電視機是今年的大事，收音機很好卻已經過時。」這全然就是茱莉亞的未來給哼唱了出來。
然而，與茱莉亞的科技樂觀主義相左，劇中某些角色對於電視的流行卻是不能苟同的——他們愛書本而不愛電視。其一即是茱莉亞的丈夫保羅。起初，保羅認為購買電視機只是盲目跟風的行為，也並不贊成茱莉亞在電視上拋頭露面。當茱莉亞因為節目拍攝不順而沮喪時，保羅建議她不如繼續食譜的撰寫：「別折磨自己了……你有內涵，書有內涵，那隻怪物毫無內涵。」怪物指的即是電視機。
就此劇建構的情境看來，美國的中產階級長期浸淫在以書籍為尚的文化氛圍中，眾人提及的活躍作家就有厄普代克、納博科夫、海明威、約翰．齊佛、席薇亞．普拉絲、桑頓．懷爾德、漢娜．鄂蘭等等。在一齣記敘電視烹飪節目主持人生平的劇中，作家名姓的頻繁出現不可不說是一筆線索：當電視節目開始取代書籍，成為大眾日常消費的文本，部分習於閱讀的人物難免要對這股潮流感到不適應。
值得注意的是，保羅孜孜鑽研的繪畫與攝影都是視覺藝術，因此他對電視（另一項需要動用眼睛觀賞的物事）的否定，幾乎也就是一種對新興影像技術的懷疑主義。
延續保羅的觀點，為茱莉亞發行食譜的克諾夫出版社的老闆布蘭奇，對於電視抱持的態度更為保守。布蘭奇十分愛重麾下的編輯茱蒂絲，卻也因而經常質問茱蒂絲作為茱莉亞食譜的責任編輯的熱忱。布蘭奇認為，新時代的女性編輯理應掙脫庖廚瑣事，將工作重心放在更能提升同儕聲譽的名家名著上，例如安妮．法蘭克、沙特和卡繆的作品。基於這種心理，布蘭奇對於茱莉亞也有諸多不諒解，並且擴及茱莉亞那關於家務勞動的電視節目上。
在這三位女子的一場聚餐裡，布蘭奇表示自己從未收看《法國大廚》：「我幾乎不看任何電視節目……電視不過轉瞬即逝，令我難以信賴。」對她而言，書籍才是真正可以累積知識的資產。儘管茱蒂絲指出《法國大廚》播出後大幅拉抬了茱莉亞的食譜的銷量，布蘭奇在看過這節目後仍然對茱蒂絲嗤道：「她就像露西．鮑兒一樣裝瘋賣傻！」
《我愛露西》是一九五○年代美國大紅的電視情境喜劇，呈現了家庭主婦露西的令人發噱的日常與幻想。布蘭奇將茱莉亞與露西兩相並列，充分顯示出她是如此焦慮於電視的膚淺與女性的不思上進——自願投入烹飪掃除等等家事，在部分女性主義者心中並非值得尊重的選擇。象徵一點地看，劇末布蘭奇的失明，幾乎可以視為個人對於鋪天蓋地的電視風潮的全面摒棄。
然而，電視終究是戰後最為強勢的媒介，快速供應了大眾每日所需的情報及娛樂，就連茱莉亞也要訝異於自己透過節目對各地觀眾造成的影響。我特別留意劇中某句對白。在一場公視晚宴上，善於模仿美國總統甘迺迪的主持人邀請茱莉亞上台致詞時，茱莉亞對他俏皮笑道：「謝謝您，總統先生，我就不唱生日快樂歌了。」全場哄堂。這短短一句台詞指涉的，正是一九六二年甘迺迪四十五歲生日會上，瑪麗蓮．夢露的祝壽獻唱，而這已然是黑白電視史上的一段經典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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