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香港:張愛玲的異鄉和世界》:我師落華生——張愛玲的中文課

  发布时间:2024-05-16 21:40:04   作者:玩站小弟   我要评论
我師落華生:張愛玲的中文課歷史老師佛朗士和中文系教授許地山無疑是對大學時代的張愛玲影響最大的兩位師長。張愛玲筆下對佛朗士有過正面的描寫,相比之下,許地山出現在張愛玲的文字裏卻是披着虛構的面紗,建立師承 。

我師落華生:張愛玲的中文課

歷史老師佛朗士和中文系教授許地山無疑是對大學時代的張愛玲影響最大的兩位師長。張愛玲筆下對佛朗士有過正面的緣起異鄉描寫,相比之下,香港許地山出現在張愛玲的張愛文字裏卻是披着虛構的面紗,建立師承關係要複雜得多。玲的落華佛朗士史學訓練紮實,和世卻沒有留下什麼文字。界師許地山則是生張文史大家,生前留下豐富的愛玲文本和足跡,無論有沒有張愛玲這樣一位學生,文課他在二十世紀文學史、文化史、緣起異鄉宗教史和學術史上的香港地位都是無法抹滅的。重建許地山和張愛玲的張愛師承關係,於我們對二者的玲的落華認知又添加了什麼關鍵信息?

落華生.許地山

多數人看到的許地山只是他一個小小的側面。對華語世界裏長大的幾代人來說,「落華生」(亦作「落花生」)這個筆名,定會喚醒不少童年記憶。許地山以「落華生」的筆名最初發表於一九二二年的短篇散文〈落花生〉,文字淺顯、素樸、通透,且充滿童趣,自一九二九年被納入商務印書館出版的《新時代國語教科書》(初中),在華語世界的語文課本裏保留至今。

對熟讀現代文學的讀者來說,「落華生」更是和五四新文學運動中最早也是最大的作家聯盟「文學研究會」聯繫在一起的。「文學研究會」於一九二一年一月十四日成立於北平,迄今整整一個世紀。包括許地山在內的主要成員標舉「研究介紹世界文學,整理中國舊文學,創造新文學」的使命,乃是上世紀二〇年代鮮明的文學主流。然而熟讀張愛玲的大批讀者卻不一定瞭解新文學中的許地山,署名「落華生」的《空山靈雨》和《綴網勞蛛》等經典作品的重要性遠不如許發表於一九三五年的長文〈近三百年來底中國女裝〉。目前的共識是這篇長文直接影響了張愛玲〈更衣記〉的寫作。

近年來不斷有研究者撰文,論證許地山在民俗史、服飾史、宗教史和文化史各領域的著述直接啟發了張愛玲的早期散文創作。說張愛玲師從「落華生」,並不誇張。但我以為,若說許地山的某些著述直接影響了張愛玲的散文創作和她早期的世界觀和文學觀,則需要更多的證據。一九三九年入學港大的張愛玲,看到四年前在天津《大公報》上連載的長文〈近三百年來底中國女裝〉的可能性極小,這篇長文在許地山生前也並沒有收入文集另行出版。

有學者認為,即使沒有看過這篇長文,許地山一九三九年十一月十日應香港「中英文化協會」邀請做了一場題為「三百年來的中國婦女服裝」的演講,節選的演講稿第二天在《星島日報》登載,那時張愛玲已經入學, 即使無法去聽演講,演講稿是能看到的。

圖三_三圖片來源:香港大學檔案館藏
香港大學聯會師生於本部大樓前的合照,一九三八年。前排兩小童身後是許地山。

其實,《星島日報》節選的演講稿只是一小段,張愛玲就是看到了,要建立直接影響,依然是證據不足。師承關係毋庸置疑,要說明傳授的和承繼的究竟是什麼,還需要更多的挖掘和斟酌。和佛朗士老師一樣,許地山教授也是一個生命旅程終結於香港的漂流者。許的履歷十分複雜,濃縮在一個短短的段落裏可以這樣描述:許氏祖居地是廣東潮州府揭陽縣,先祖十六世紀就已經遷到了荷蘭人管轄之下的福爾摩沙,在台南赤崁以教書為業。

許地山於一八九四年出生於台南府城的自家莊園,兩歲時隨家人從安平港坐船過海遷回潮汕。假如母語是家中長輩傳授給幼童的語言,那許地山的母語當是潮州話。他三歲於私塾開蒙,稍大一些在廣州入讀新式學堂,因而粵語也十分流利,又加上學堂裏傳授的官話和英語,許從小就在一個多層次的語言環境裏成長。他十七歲時隨父落籍福建漳州,並開始以教書為業,曾在漳州的小學、中學和師範學校裏任職,也曾在緬甸仰光的僑校教過兩年書。一九一七年赴北平就讀燕京大學文理學院和神學院,畢業後前往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攻讀宗教史和比較宗教學,並開始研習梵文和佛教,一九二四年獲得碩士學位,隨後轉入英國牛津大學繼續攻讀哲學和神學,深入研究梵文和印度學,同時旁聽人類學、社會學和民俗學的課程,順手還掌握了法文、德文、希臘文和拉丁文的閱讀。一九二七年回到燕京大學任教,一直到一九三五年接受香港大學的聘請南下香江,任改組後的中文系教授和系主任。他居港六年後倏然離世,葬於香港華人基督教聯會薄扶林道墳場,從此長眠於背山面水的港島山坡上,墓碑上寫着「香港大學教授許公地山之墓」。

和她的兩位老師一樣,張愛玲也曾經是「港漂」,香港是她流徙生涯裏關鍵的一環,只是香港和港大對她究竟意味着什麼,到目前並沒有一個完整的梳理。張愛玲入學港大文學院,恰逢港大校園裏一派空前的開放和澄明。

港大建校初期女生人數極少,三〇年代開始逐年遞增,校園裏的性別比例在張愛玲入校時已趨均衡。二次大戰的戰火最終也會燒到香港,但在短暫的兩年零四個月裏,香江無疑是一個相對安寧的港灣,而離開原生家庭的張愛玲需要的正是這樣一個自由伸展的空間。港大人文的知識體系在她入學時已趨向開放,課程設置走向國際化,文學經典的傳授方式帶有早期學科整合的意味,而歷史課程更是融入了現代史的內容,將課堂拉近眼下的歷史現實。她跟着佛朗士研習歷史,又跟着許教授攻讀中國文史學,學到的知識最終超越了歷史和文學的傳統範疇。

足跡侷限於校園和校園周邊的張愛玲,她的文學課卻放置在一個廣闊的背景之中,其中有社會變遷,有大流徙,有即將到來的大破壞,也有戰爭動員、教育改革、新文學的流變和文化復興。年輕的張愛玲潛心讀書,對社交和社會活動都不熱衷,但在這個轉折點上到了港大,是她生逢其時。她從歷史系的佛朗士老師那裏「得到一點歷史的親切感和扼要的世界觀」,在中文系的講堂上則看到了一位身着長衫、氣度不凡的「落華生」,他是當年香港教育界和文化界的風雲人物,身上擔負着文化復興和世界主義兩大使命。許地山和張愛玲的師承關係要定位於上世紀三〇年代末、四〇年代初的香港人文大環境中。

從燕京到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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