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鷺過滄海》選摘:要出關時,收了他美國護照的官員翻來翻去,竟拿了走了

  发布时间:2024-05-29 04:01:15   作者:玩站小弟   我要评论
文:金光裕界二○二○年一月,在鮮見的冬日明亮陽光下,廈門五通碼頭建築反射刺眼的白光,它似乎就近在咫尺,但是眼前橫著十線的快速道路,完全沒有穿越的可能,他下榻的酒店距離碼頭直線距離不過幾百公尺,門口卻沒 。

文:金光裕

二○二○年一月,小說選摘在鮮見的鷺過來翻冬日明亮陽光下,廈門五通碼頭建築反射刺眼的滄海出關白光,它似乎就近在咫尺,時收但是美國眼前橫著十線的快速道路,完全沒有穿越的護照可能,他下榻的員翻酒店距離碼頭直線距離不過幾百公尺,門口卻沒有一部計程車,去竟問櫃檯說要等二十分鐘,拿走他看距離應該五到十分鐘就走到了,小說選摘沒想到竟有這一條不可跨越的鷺過來翻鴻溝,打開手機地圖,滄海出關也找不到十字路口或是時收天橋,再走回酒店又覺得浪費時間,美國竟搞成了進退兩難。護照

向潮雄想起酒店大廳牆上,有五通碼頭的老照片,廈門是一座獨立島,在古代不論由哪個方向來,都要靠船舶來往,五通就是往北方的碼頭。對來自中原或是江南的古人,比如被分派到廈門的官員,由杭州經過寧波台州溫州,就已經像到了異國,再經過無數崎嶇的山嶺,碎片似的海岸到了福州,像是洪荒中再見到文明之地,再往南走,所見都是服飾怪異口操蠻語的異人,走過多少瘴癘蟲蛇充斥的窮山惡水才到了泉州,像是《鏡花緣》書寫的古怪國度,幾乎是世界的邊緣了吧? 再往前走到山窮水盡,布鞋麻鞋不知磨破了幾雙,看到莽莽蒼蒼的大海,還要坐了渡船在船上再吐一回,才終於能在五通碼頭上岸。酒店牆上的照片還有魯迅在一九二六年到廈門大學教書的留影,難道就連那時的魯迅,也是在這裡踏上廈門島的嗎?

與古人和魯迅有了連繫,向潮雄突然覺得眼前的難題不大了,看著手機上的地圖,以前資訊不發達的時代,加上敵對狀況,很多事情以訛傳訛,一九八○年在金門服役的時候,曾到馬山喊話站去做修繕工程,趁機會用碉堡軍事望遠鏡去看對岸,有位預官排長很熱心地告訴他:「沿海岸有排圓拱的房子,就是廈門大學,現在應該都是軍營了,還有衛兵在站崗。」

另一個同僚所見卻大不同:「全世界的衛兵都一樣,都在打瞌睡!」

現在他知道,廈門大學卻是在廈門島的西南邊,根本不是在正東方的金門島望得到的,由馬山喊話站看到的應該是大嶝或小嶝島,如今從衛星地圖上看,那裡沿海的也沒有圓拱的房子,究竟是被拆掉了,還是他的記憶完全失真? 算算看,四十年前的他與魯迅在廈門的年代差了五十四年,那時覺得魯迅屬於不可及的歷史,那麼年輕的自己如今也算是歷史人物了吧?

快速道路的分隔島上種了好幾排的椰子樹,顯然是要經營出熱帶風光。他想起在金門服役時,冬天簡直冷到骨子裡去,在紐約住了三十多年之後,現在簡直有些燠熱難耐。冷戰末期金廈之間的一水之隔,像是不可跨越的陰陽兩界,如今大三通小三通已實施多年,未料他又自找了一座奈何橋!

環顧四下,竟有一隻隻白色的大鳥由他頭上飛過,這才發現幾十公尺外有一台除草車轟轟地在剪人行道旁的草地,後面跟著一隻又一隻的鷺鷥,撿食除草車翻出作了土壤中的蟲,附近的同類也都迢迢趕赴而來,後到的幾乎撞上向潮雄的頭,鳥類竟有自己的秩序,全不會爭先恐後,落地以後一排兩隻像排隊一樣邁步啄食,那些鷺鷥也不怕人,和他速度差不多地亦步亦趨,他突然覺得有些荒謬,好像他也在一起找蟲吃,就三步併作兩步趕上除草車,問駕駛哪裡有天橋,那人卻一臉不耐煩全然不理會他。

還好此時一部計程車施施然地開過來,他連忙攔住了。那師傅推託道:「你再走一走就有天橋了,我在找地方打個盹呢。」言語中也沒有堅持拒絕,他硬是擠進車裡半強迫半拜託,果然還是繞了一大圈才到,也沒看到天橋在何方,他連忙丟下一張整鈔衝進大廳去。

五通碼頭可能比威尼斯的國際機場還大,造型屬於女性建築大師札哈哈迪的波浪曲面的山寨版,大廳用的材料和裝修並不便宜,只怕美國的地方機場都比不上,但細節不夠準確細緻,引發他的職業病臧否高下,地板牆面天花的分割線都沒有對齊,天花板上的燈都沒加防眩罩,映在光滑的石材地板上,地上也出現一片燈海,似乎要審問所有的過客。

要出關時,收了他美國護照的官員翻來翻去,竟拿了走了,他一時不知所以。不久一道門打開了叫他進去,他被領到一個小房間,坐下來後門就關了起來,良久沒有人理他,只剩下兩盞日光燈,似乎真的在審問他了,他看看時間,原來打算坐的那班船已經來不及了。

他百無聊賴,桌上有個壓克力架子,裡面插著些旅遊訊息小冊子,其中有一份金門的,他拿起來翻了翻,金門竟然有這麼多古名,浯江、仙洲、滄海……

終於進來了一位女官員說:「你用的是美國護照,你的中文名字怎麼寫?」

「向上的向,海潮的潮,英雄的雄。」

「你的普通話說得很好嘛,在哪裡出生的?」

「台北。」

「中國台北嗎?向先生,你為什麼不用台胞證呢?」

「我在美國住了三十多年,已經入了美國籍,自從父母過世,也很少回台灣,所以沒有辦過台胞證,這次是因為業務從紐約直飛到廈門,我是建築師,是這裡著名的廣廈集團請我來的,辦完事就直接回紐約了。」

對那位女官員似乎只是耳邊風,他連忙拿出自己的名片遞過去,還好他有中英對照的版本:「我是這間歐本海默父子事務所Oppenheimer & Sons的總經理,事務所是一九○○年就成立了,現在已經是第三代了,因為在九十年前就在廈門設計些經典之作,廣廈公司就邀請我們設計他們的寫字樓。」

講到這裡他突然想起,歐本海默二世在一九三○年到廈門,其實和魯迅只差四年,陰錯陽差差一點就可以碰上呢!那位女官員問:「你為什麼要去金門呢?」


  • Tag:

相关文章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