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评论2013年，書評隨性散文崔舜華出版首部詩集《波麗露》，崔舜至今仍是華貓魂我心目中陰性書寫最好的作品。今年，本給我因為貪慕崔舜華的情書名聲而買下這本散文集《貓在之地》，時隔八年，而至當年她在《波麗露》中展露的談讓濃豔用詞、對微小物質的有靈敏銳洞察、文字所營造出的書評隨性散文耽溺氣氛，同樣也是崔舜《貓在之地》的底蘊。
- 《波麗露》書評：看她的華貓魂詩像走進英式下午茶館，以衣裝開展陰性書寫新樣貌
崔舜華是本給七年級詩人，曾出版過三本詩集，情書今年出版的而至《貓在之地》是她的第二本散文集。這本書的談讓主題，圍繞著崔舜華周身的一切，包括與戀人的愛意與爭端；包括她鍾愛的事物，例如瑜珈、刺青、撿來的石頭或枯枝；也包含她投身的空間，例如家旁的便利商店、愛人的地下理髮廳、與貓共居的斗室。
當然，在這麼多紛雜的主題中，貓最大。
這確實是一本給貓的情書，不只書名以貓定位，全書共四輯，前三輯的第一篇也全獻給貓，從〈貓居〉、〈貓來〉到〈貓在之地〉，她分別敘述貓的生活模式（並以此對比耽溺的自己）、貓剛來時的怯懦與後來的互信共處，最後一篇則談貓如何伴她度過分手、家暴的凋零日子。
詩人出身的崔舜華，寫起散文也不乏亮眼的金句，比如描述愛人身上的神獸刺青，她說：「我默默臥看他身之鬼，像端詳一整個世界的壞念頭。」墨黑的神獸確實正是他身之鬼，但這隻鬼停棲之處是愛人白皙的肩頭，那違和的美感，確實正像「一整個世界的壞念頭」，念頭雖然是壞的，但因為只是念頭，還沒成為行動，因此無害。完美地形容了刺青同時身兼「傷疤」與「藝術」的矛盾本質。
又例如她寫自己盼望養貓，她描述：「想要貓的念頭很久很久前便埋進腦海，抱著壓著倚著前後十多年，幾乎搵出苔來。」要描寫一個長久擱置的小小心願，「生苔」這比喻既精準又生動，使用「搵」這個兼有「擦拭」、「按壓」的詞，更呼應了她說的「抱著壓著倚著」給人的親暱感覺。
不過，這本散文集裡，也有許多不那麼精準，卻充斥著轉化、譬喻的美艷句子。這些句子放在篇幅節制的現代詩裡，或許令人醉心；若放在樸拙的散文裡，也可襯托出它的精美，但當整本書幾乎每字每句都濃豔耽溺，抽象的字詞多於實際的敘述，就容易讓讀者失去耐性。如果剛好這些敘述又無法精準的命中所要形容的事物，難以跟讀者產生共鳴，更容易讓讀者從書裡中離。
因此，整本散文集中，我最喜歡的，不是那些充滿修辭的篇章，而是崔舜華隨性而至的雜談，例如〈伏莽地拾遺〉這篇，全篇不滿一千字，乍看之下沒頭沒尾，只能大略知道崔舜華到了中國某個有雪的城市，可能是某次駐村計畫或是擔任哪個大學的客座講師，整篇散文就談她從這個地方離開前，遇見不同人的感受與思考。她不給你明確的具體指標，也沒有確切的題旨，但反而因此沒有多餘的資訊干擾，讀者就隨她的文字來去起伏，欣賞她拾遺的快樂。
有時她「拾起」的是現實生活的情景：例如異地大雪中行走；例如和室友泡麵配洋芋片，笑鬧到鄰人來抗議；還有她故意在離開前，在即將退還的工作室留下一本鍾愛的書，像是一種信誓，卻也是微小的叛逆。
有時，她用文字撿拾的是私下的猜想，例如：「我訝異著有兩個女兒的夫婦也會分開，想必很難，但他看起來非常快樂，去了很多國家拍著漂亮的照片放在臉書上」，用詞簡單、明瞭，講述的的內容也非常誠實、直率。
節錄在書籍封面的一段話，也出自這篇雜談：
我不知道我的心底藏有甚麼，有時候，我感覺自己像是一座黑夜的礦脈，入山者盡數死滅，我的內部有災難，有戰爭，有殺人如麻的魔鬼，有冷酷無情的神明。
這段話極為豔麗，但被擺在樸拙的段落間，讓文風從樸拙的實寫，突然轉向豔麗的虛寫，文風轉換的張力，正是散文這個文體最動人的技巧之一。
不過，整篇文章中，我最喜歡的還是她離開前的這段敘述：
我回望我小小的studio，鎖上大門前，發現有人在門口的樑柱上設置了一只銀色的煙灰缸。此處僅有我吸菸，想必是因為我。
寥寥幾句，沒有過多澎湃的內心描繪，沒有美豔的辭藻橫亙在讀者與內容中間，這樣輕快的描寫，正符合「偷設煙灰缸」這個故事本身的率性與溫情，散文的文詞與散文的內容，有了一致的頻率。
類似的篇章還有〈百合有毒〉，一樣是不足一千字的短文、簡單的文字，從自己鍾愛的百合花，談到種植貓草，尤其文中一段踏實、樸質的敘述，頗有知性散文的味道：
種子先泡水半日，接著撈起、均勻撒在澎潤土上，擺在陽光下曬三天，第四天嫩綠的草芽就清晰地伸展出腰肢了。
無論是〈伏莽地拾遺〉或〈百合有毒〉寫的都是生活小事，但當這些散落在現實生活中的小思考、小敘述，被誠實的文字串連起來，安放歸位，它們便共同撐起一篇文章的氛圍與質地，讓散文有了靈魂。
責任編輯：潘柏翰
核稿編輯：翁世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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